2009年4月12日星期日

小旅馆,路上

昨天在这个布拉格的小旅馆里住下了。小旅馆在一个安静的街角,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艾灵顿旅馆。布置装饰的很古朴,一推开门就会叮当一响的那种。我在前台领了把钥匙,就坐着老电梯咣当咣当地上楼了。房间干净整洁,一张大床在中央,打开电视一看还有德语的频道。关键是还有无线网络, 本来要预订另一个旅馆的,一打听说没有网络,直接就Pass掉了。在小房间里,把门一关就是另一个世界。交通很方便,出门就是地上轻轨,直接坐到市中心。

接待处的小姑娘很友善,我跟她打听附近有没有复活节开门的小卖部什么的,她指着拐角的方向说那里就有一个,每天开门。我很惊讶地再问一句,星期天也开门吗。她咧着嘴笑了,用不标准的英语一字一句地说:“ of course, we need food everyday!" 唉,我在德国呆久了,把商店周日关门都视为理所应当的了。

刚才下去吃早餐,邻桌正好坐了四个中国人,边吃边讲他们今天的行程安排,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一整天的行军计划,我心里打着小鼓就往后逃了,没敢跟他们搭话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路上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昨天同路开车过来的一个五个人。有两个法国年轻人,讲着带着很重法语口音的德语,一个是在捷克长大的德国人,一个是在德国长大的捷克人,最后一个是我。捷克人和德国人对捷克和德国的情况了如指掌,经常来往于两地。年轻的捷克人路上应两个法国人要求,大谈捷克历史和时政,描绘布拉格春天时的街斗栩栩如生,就好像是他对着苏军坦克吐了口水来着。

捷克人跟我在柏林居然还是校友,刚过捷克边境,就请每个人喝了咖啡和可乐。路上给法国人上了一堂捷克语的crash course, 我在前排被车抛得昏昏欲睡,听得不真切,现在只记得 je cu ya 是谢谢。两个法国人还认真地做笔记了,详细了问了哪里的啤酒好喝,哪里的姑娘漂亮,怎么称赞年轻女孩,等等一系列的短语词汇。后来讲着讲着不知道为什么讲到friends上去了,我在听到chandler和joey 的时候醒了过来。他们问,法国人也爱看friends? 我插话说中国人也爱看的呢,然后整车的人就笑了。


2009年4月11日星期六

春天去布拉格

我书架上正好有本媚俗的书叫这个名字,我就媚俗地借来做个标题。

我在这里最怕过节,一过节到处不开门,想去图书馆假装学习也不行。朋友都往家里赶,要不就成双成对,我把自己往哪塞都觉得不合适。Helen邀请我去她家一起过复活节。上次圣诞节,在她姥姥家一呆四五天,受到全家热情招待,我每天啃着猪蹄看着日出日落,回来暴涨了两公斤。这次不太想去了。还要另找一个地方躲起来。我想了没多久,就决定去布拉格做节日避难。

想了很久为什么只有4个小时车程的距离,我一直都没有去过布拉格。

好久没出去了,其实有点烦。觉得每次去一个新的地方就像 blind date 一个人一样,为了对得起时间,对得起这个date,要事先做一堆的功课,制定路线,记一些著名的,浪漫的,古老的,但可能以后再也看不到也用不上了的,名字和资料。

我随便在网上一搜,狂人们一大把,都是布拉格-布达佩斯-威尼斯-华沙...这一类的五天四国游的计划。顺便说一句,国内的同学越来越有钱了啊,动不动就选择去东欧度假的呢。各种攻略看得我下巴都合不上了。其实,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打发一个周末,仅此而已。但是看着各种攻略,路线,图片,我的胃口也渐渐被提得很高。我的复活节计划眼看从一个低成本的短片制作,慢慢被拉长成了一部张艺谋风光电影,然后再变成了好莱坞火爆动作大片,然后就变成了加长型韩国连续剧。

痛苦并不是来自于你没有选择,而是有太多选择,好几个晚上,我趴在电脑前,work on my plan for Prague。对比着各种价格,计划,攻略,和口袋里钱,看呀看呀,修呀改呀,删呀剪呀。我要去人骨教堂,我要去卡夫卡故居,我要去奥斯维辛,我要去盐矿,我要去华沙, 我要我要我要...... 舍不得漏掉任何有价值的景点。弄好以后看着这个弗兰肯斯坦样的大怪物,我叹口气,全都又从屏幕上删掉了。

其实我只是想去个安静的地方度周末而已,在春天刚来的时候,在布拉格广场的某个咖啡馆手拿一本书发呆,在一个陌生的小旅馆里用新奇的眼光打量一下周围,在石子路上迈开我像小老太太的步子。在某个酒吧里品尝一下当地好喝的黑麦啤酒,有机会就和捷克人一起嘲笑一下美国的Budweise啤酒。

只想在陌生的地方享受一下陌生的自由,就只是这样而已。 

明天早上,火车向东。

(对了,其实统一以前的人说,从柏林出去,往哪走都是向东。你知道为什么?)


2009年2月23日星期一

没有胜利者 - 《兵临城下》

很久没看战争片了,因为害怕看见满地扑着的尸体,被打爆的头和半截残肢这类的镜头。在朋友推荐下,将信将疑地打开看了起来,还记得这是当年柏林电影节的开幕片,想想应该还是值得一看。 
   
刚开始我看见那个大帅哥主演的是一个苏联红军,我心里还在想,多新鲜啊,美国大片里,苏联从来都是the bad evil。和主角对着干的那种,阴险,狡诈,凶残的形象,从来都是俄国佬。难道这回要给苏联人洗底大翻身了? 
   
刚看了十几分钟才发现不是,战争双方都不是好鸟,苏联长官把害怕被轰炸而逃到水里的己方大兵们全都干掉。把战场上吓得往回跑的士兵一律格杀。不让平民渡海离开,将领不顾兵士和老百姓的死活。又让我深刻明白一个道理:当兵的只是扎扎实实的战争工具。 
   
在一片混乱的大屠杀中,红军两个人领一杆枪赶着向前批量送死。我和YC画外点评: 
   
我:真傻,怎么不装死倒下,混在尸体堆里。 
YC:就是,要是我也装死先,而且要把屁股朝外。 
我:不够,要拖个尸体压在自己上面。 
   
要打起仗来,一定马上找个安全的地方钻。不要白白送了大好的性命。战争都是愚蠢的,发动战争的人都是狡猾的,士兵都是送死的,这是每次我看战争片的至理心得。 
   
德军42年进攻斯大林格勒时,烧杀抢掠,奸淫妇女,等到苏联红军44年攻占柏林时,一样霸道凶狠,奸淫妇女。从微观角度来看,没有一方是正义的。 
   
   
赫鲁晓夫演得阴狠,比德国纳粹阴狠得多。相比之下那个德国少校狙击手倒是不讨厌。好人未必都好,坏人未必都坏,好莱坞战争片的惯用手法。由红军自己人大骂社会主义阵营,揭露黑暗,效果要来得更为显著。政委因妒生恨,最后出卖朋友,只是正常人性,并不因战争,或者自己所在阵营而有任何区别。战争一旦开始,没有胜利的一方,只有存活下来的人。 
 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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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部电影还向我演示了在一个社会XX国家,无敌英雄是如何被宣传机器一步步塑造出来的。

2009年2月16日星期一

掉链子

我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。写一篇报告非要挨到最后才动笔。今天James同学给我写信,说他的procrastination 愈加严重了, 我就又学到一个英语新词-拖延症。多知道一个人和我有同样的毛病,心里总算受抚慰了一下。

我本来应该坐在这个安静的图书馆里,埋首苦写我那高山流水的论文。为看着移民,文化认同,双语,社区这类词而感到浑身发热的兴奋。可我却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,觉得这些词都一个个浮在空气里,在我眼前飘来飘去,没有任何实际意义。我不知道该怎么把它们抓起来,揉捏进一个个句子和段落里,炮制出一篇论文来。

上次去听一个学术报告,到最后我就觉得做个专研的学者很悲哀,大半辈子,只对着小拇指大的领域翻来覆去反复研究,让我想起街上流浪汉,试着在垃圾桶里翻出还能吃的东西,尽管已经被其他流浪汉翻过无数次,他还是拼命想在一堆臭气熏天的垃圾里翻出最后一点面包屑。有些人翻得孜孜不倦且充满希望,有些人翻得垂头丧气双眼迷茫。

我要不断地告诉自己,写论文的目的只是为了梳理自己的知识体系,学会归类整理,至于论文本身,这点发霉的面包屑,其实对人类的进步能有多大的价值?我觉得不能再想下去了,吓坏了自己和后来的小弟弟小妹妹。